非法幼儿园雇车接送学生超载超速致两人死亡

2011/7/4 14:13:24 作者:yxlady 来源:伊秀情感网
摸着尚有体温的儿子,母亲朱敏不敢相信,早上还活蹦乱跳的儿子就这样离开了人世。2011年3月14日,一辆从丰台青塔开往门头沟永定镇的幼儿园校车上,司机尤毅运送了81人,其中包括腾龙双语幼儿园园长1人,老师4人,以及76名儿童,超载31人。

  2010年5月20日,在街道综合执法队联合执法检查中,半地下室的腾龙和小博士两所幼儿园因不具备办园条件、无从业资格、非法经营等问题,被街道综治办建议依法取缔。

  2011年1月25日,丰台卢沟桥办事处向腾龙幼儿园的负责人刘绍俊正式下发非法幼儿园取缔通知书,“我在1月28日一定将幼儿园关闭。”刘绍俊曾当场承诺。

  但是投资36万元的刘绍俊还没有“回本”,他和园长王华商议后,租借门头沟凯迪实验幼儿园的园区独立办园,每月雇大客车接送原来幼儿园的孩子们。

  2011年春节刚过,史新伟一家三口从老家返京。

  朱敏本想把孩子送到幼儿园继续读学前班,但她听邻居说腾龙幼儿园被封了。

  史新伟记得,半路上他碰见王园长,“她说现在幼儿园要重新装修,所以临时把孩子送到门头沟幼儿园上课,等装修完再搬回来。”

  朱敏和史新伟曾犹豫过,他们想孩子坐校车会不会不安全,但是当朱敏看到大客车时放心了,“那么高的车身,就算出事也不会伤到孩子。”朱敏说。

  再者,小浩博一直惦记以前的同学伙伴,朱敏只好向儿子妥协。

  学前班第一个月要交1010元,之后每个月600元,朱敏先付了第一个月的学费。

  转眼到了三月,来上学的孩子越来越多,加上住校的学生有250多人。

  时间久了,很多家长向幼儿园反映:“客车不开空调,七八十个孩子挤在一起很热,每天放学都满头大汗的,也不安全。”

  但是园方回应,“这是临时的办法,请大家理解一下。”此后放学,老师们不让家长直接到客车停靠的地方接孩子,而是把孩子们放到地下室里,散散汗,再等家长接走。

  悲剧发生

  后悔没早起送儿子上学

  2011年3月13日,星期天,朱敏熟练地串着麻辣烫,时不时抬头看看儿子写作业的情况。“写完再玩。”朱敏板着脸说。

  可是小浩博半天也没有写出一个字,朱敏看得心急,抄起衣架,照着儿子的屁股猛拍了几下。

  儿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泣着写了作业。夜里儿子睡着了,朱敏偷偷地看了儿子的屁股,还有红印子,她心疼得不行,后悔自己手太重。

  第二天一早7点多,小浩博起床刷牙。昨天挨过打,他一点都不记仇,一边刷牙一边求朱敏:“妈妈,今天你送送我吧。”

  忙到凌晨的朱敏困得睁不开眼,“妈妈今天累了,不送你了,星期二、星期三和星期五妈妈都能送你。”

  小浩博点点头,“行。”

  随后,他跟着爸爸一起去了幼儿园,而这一走,他竟再也没回来。

  当天中午12点,交通队打来了电话,朱敏和丈夫都以为儿子只是磕碰到哪了,一路上还在互相安慰。到了医院,夫妻俩看到了盖着白布的儿子,当时就蒙了。

  夫妻俩“扑通”一下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两人泣不成声。

  “孩子肺部积血太多,没办法抢救了。”医生摇着头说。

  哭得几度晕厥的朱敏扑在孩子身上,久久不肯离开。

  朱敏的哭声让在场每个人都潸然泪下,“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打我儿子了,早上我送送他啊,我好后悔呀。”

  伤痛难平

  父亲独自躲进小树林痛哭

  自从儿子出事后,朱敏夫妇将麻辣烫的小店转了出去,两人天天躲在房间里不出去。“怕看见别人的孩子就想儿子。”朱敏捂着红肿的双眼说。

  地上的卡通瓷砖,柜子上喜羊羊的大头像,墙上五彩斑斓的涂鸦和奥特曼贴纸……尽管孩子遗物基本上都被家人烧了,但朱敏还是能感觉到儿子无处不在。

  “我现在还是以为他还在家。”朱敏偷偷地藏了几件儿子的衣服、照片、玩具和作业本,实在想念就翻出来看看。

  一张照片里,朱敏抱着小浩博,站在国庆时天安门广场上的“河南”花车前面。遗憾的是,一家三口始终没有一张合影。

  朱敏拿起儿子的衣服,抱在怀里,使劲儿嗅了一下,“这上面还有我儿子的气味呢。”说完,她把脸埋在儿子的衣服里,忍不住啜泣。

  而史新伟只能在妻子面前故作坚强。承受不住时,他走到高速路旁边的绿化带,躲进小树林,痛哭一通再回家。

  不会喝酒的史新伟常常一个人喝闷酒,喝吐了吃不下饭,要吃胃药才能缓解疼痛。

  知道小浩博没了,街坊邻居、大人小孩无不含泪惋惜。

  火化孩子的遗体是在事发一个多月后。“儿子出殡那天,给孩子美容时,用橡皮泥捏了一个新的下巴。”朱敏说。

  她还记得,那一天,丈夫始终不敢看孩子一眼,从殡仪馆出来,他一下瘫在了地上。

  家属起诉

  两被告互相推诿责任

  2011年4月12日,史新伟、朱敏将肇事司机尤毅、腾龙幼儿艺术培训中心有限公司和北京牡丹航天汽车销售有限公司汽车租赁分公司告上门头沟法院,索赔死亡赔偿金、抚养费98万余元。

  然而,对于朱敏和史新伟来说,每去一次法院就是一次折磨。

  “去法院的那条路就是我儿子上学走的路,每去一回,我都想着我儿子走那条路再也没回来。”朱敏盯着起诉书说。

  在等待开庭和判决的日子,她和丈夫倍感煎熬。“我们就想着把这个事情赶紧解决。”

  庭前谈话,史新伟见到了幼儿园的原负责人和租车公司的负责人,“幼儿园的原负责人说幼儿园早已转让给了刘绍俊,不归他们管。”史新伟说。

  租车公司给付了史新伟夫妇两万五千元,“他们说这是出于人道主义才给的。”史新伟觉得他们互相推诿,都不想承担责任。

  “我恨司机、恨幼儿园、恨所有有关的人。他们给我钱,我都不稀罕,把我儿子还给我,我倒给你们钱!”朱敏气愤地说。

  如今没有生活来源的小两口,连请律师的钱都是用孩子办丧事借的钱,但朱敏决定不放弃,“我只希望能为我儿子讨回公道。”她说。

  案后反思

  部分孩子没有上幼儿园

  三个多月过去了,腾龙幼儿园的保育员黄梅(化名)提起此事仍然心有余悸。

  2011年3月1日,24岁的黄梅来到腾龙小小班看孩子,班里21个孩子,她负责给喂水、喂饭、带孩子上厕所,她的孩子也在腾龙幼儿园待了一年多。

  事发时,黄梅在车上的中间坐着,“根本没想到,吓死我了,我在家一个月都没出门。”她再也没回去过原来的幼儿园。

  “出事后,当天晚上所有的孩子都走了,老师也走了,有的回老家找工作。自从那个幼儿园关闭,现在我的孩子都没地方上学。”最近,黄梅找到了工作,给丰台一个幼儿园带孩子。

  黄梅替园长王华惋惜,“那个人特别好。有的家长知道她发生事故了,都哭。她在那干了有两年了,特别尽心尽力。她放假的时候也在园里,很照顾老师,每个星期都聚餐,还请老师去做美容,对孩子也很好。”

  2011年4月24日,园长王华的爱人起诉了北京牡丹航天汽车销售有限公司汽车租赁分公司一方,以道路交通事故人身损害为由索赔92万余元。

  近日,肇事司机尤毅以交通肇事罪,被检方起诉至门头沟法院。

  腾龙幼儿园负责人刘绍俊以非法经营罪已被移送至门头沟检察院审查起诉。

  家属选择海葬悼念孩子

  朱敏和史新伟认为园方存在欺瞒,“从没想过这是一家黑幼儿园啊!”

  2011年5月1日,史新伟夫妇和亲戚带着孩子的骨灰来到了天津港。“撒在海边也是完成孩子的心愿,他生前总想去海边。”朱敏说。

  史新伟将小浩博养的小乌龟一同放生到海里。朱敏买来儿子爱吃的零食:冰棍儿、巧克力、糖,还有正版的悠悠球和变形金刚。“孩子在的时候,太贵一直舍不得买。”

  “孩子,妈妈想你啊……”蹲在海边,这位25岁的母亲泣不成声。

  拓展阅读

  政府严打黑幼儿园

  丰台区自2010年底开展非法自办园整治工作,当时未经教育部门批准的“自办园”达243所,幼儿数量1.8万名,从业人员2000余人。

  为保障幼儿的生命权和健康权,丰台制定了“确认一批、整改一批、取缔一批”的整治目标。对隐患突出的非法幼儿园进行坚决取缔,取缔或举办者自行关闭园所122所。

  文/丽案调查工作室记者张爽实习生李彦李庭煊

  浩博的母亲朱敏摄/实习生李庭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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