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数日子,我在外面混饭吃已经有二十多天了。她做的菜,真香。
“吃吧。”
我拿起了碗筷。
……
“慢慢吃,别噎着。来,喝碗汤。”她给我盛了一碗汤。
“这个菜挺新鲜的,吃一块。”她给我夹了一筷子。
“你最近瘦得很厉害,以后别在外面吃了,又贵又没营养,还是回家来吃吧。”
……
吃完了饭,我抢着收拾。
“算了,结婚这么久了,也没见你收拾过,还是我来吧。”
“我……”
没事,我也收拾习惯了。你去看电视吧,我一会就收拾好了。”
我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又给她沏了一杯。
她洗刷完毕,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赶紧将沏好的水端了过去。“你想看什么节目?”我拿着遥控器问她。
“你今天怎么这么客气啊?客气得我都不习惯了。”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我的头。“我以前,很坏吗?”
“坏?没人说你坏啊,只是你比较懒罢了。现在咱们都离婚了,你却忘了自己的衣服要自己洗。你也不想想,每天的干净衣服,是谁给你洗的?以后,自己要学会照顾自己啊!”
“离婚……是的,我们离婚了。”我默然不再言语。
她也陷入沉默。
那晚,我们坐在一起看了三个小时的电视,没有说话,没有换台,只是我不记得自己看了什么。
三十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这天,她吃完饭告诉我,她已经找好房子,等星期天就可以搬家了。我的心立即变得很空很空。
星期六很快就来了,我坐在沙发上看她来来去去地收拾东西。
屋内显得很乱,但感觉空气是静止的。我们都没有说话。她会留下什么?我心里突然很想知道。但是,我没问。
“你慢慢收拾,我出去走走。”没等她回答,我就走出了门。
屋外的天空很蓝,多像三年前放风筝的那天啊。屋外的阳光很轻,三年前是否同样温暖过我们呢?屋外的情侣很多,我们也这样甜蜜地走过三年……
“妈妈,叔叔在哭。”身边的一个小孩子叫了起来。
我擦了擦眼睛,勉强一个笑容出来,“叔叔是被沙子迷进眼了。”
我对自己笑了笑,找了一个方向随便走了下去。
一直到傍晚,我还在外面闲逛。
手机响了,是她的短信:“饭菜已做好,我们最后吃一次饭吧。”
我马上跑回家里。
房间里没有开灯。她在餐桌上点了蜡烛,菜很丰盛,还有一瓶红酒。
她穿的是结婚时我给她买的一条黑色蕾丝裙子。
“我们结婚三年了,都没在一起喝过酒。过了今晚我就走了,我们喝一次好吗?”她一边给我倒酒一边说。“干。”我举起了杯子。
我们没有再多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呢?再多的话都改变不了明天的结局。算了,不要去想了,喝酒吃菜。最好是喝醉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她离开,不是我一直期望的吗?我不是一直讨厌这个啰嗦的臭女人吗?我应该高兴啊!以后看球赛不管多晚都不会有人在我身边训斥我,叫我去睡觉了,多爽啊!我不洗脚就上床也没有人嫌我脏了,多美啊!我没有理由不开心啊!只是,为什么这酒喝在嘴里是苦涩的?
“你的衣服我都整理好放在橱子里了,内衣和袜子在床下面抽屉里,你的胃不好,以后要是一定要熬夜,记得给自己搞点东西吃。冰箱里我买了一些食品,你自己要慢慢学会做饭,不要总在外面吃。吃饭也要注意营养,别总是凑合。咱们的存折我放在床头柜里了,上面还有三万多块钱。咱们家
每个月的电话费、煤气、水电费都在街角的银行交,就是这个卡,你收好,别到时候找不到。这个月给你父母汇的钱我也已经汇出去了,以后你要记得按时给他们汇钱,没事多打电话回家,爸妈都挺惦记你的。我今天给他们打了电话了,爸爸最近腿上的风湿有点厉害,上次我们给他买的药恐怕快吃完了,这个是药名和地址,你明天记得买一些寄回去。我没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以后有机会想好了再和他们说。不管你爸爸说你什么,记得不要让他生气。这是我给爸妈买的毛衣,你明天一起寄回去。”
她在一样一样地交待着,我希望我自己每件都能记得,但是又希望我什么都不要记得。我突然感觉自己很白痴。我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三年,但是现在我却感到非常陌生。我开始害怕,我不知道我一个人是否有能力生活下去。
“这是咱们结婚的时候,妈给我的戒指。这个是你们传家的东西,我不带走了,请向妈妈说句对不起。”一枚碧绿色的翡翠戒指放在我的面前,它的光好强,让我的眼睛开始刺痛。“我带走的东西是按照我们离婚时候协商好的。”
她站了起来,四下看了看,笑了笑说,“你有什么不明白的要问吗?”
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要问呢?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最想她留下来的时候,她却要走了。她一直说我不像个男人,我一直觉得这是她对我的侮辱。我现在终于明白,我的确不是一个男人,我像一个孩子一样肆意挥霍着她给我的幸福和安定。
要是你没有事情要问的话,我们休息吧。今晚你睡房间我睡沙发。明天一早搬家公司的人就来搬家了,我在这多住了一个月,够麻烦你了,明早你在房间里睡,可以少打搅点。”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只是木然地对她点了点头,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我看了一夜的天花板。
清晨的阳光照了进来。
我听到敲门声,我听到搬东西声,我听到她叫工人“轻点”。只是,我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敲了敲门,我没动。
“我走了,以后自己照顾自己。”她没有进来,隔着门声音低低地说。